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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中学岁月

初中二年级,我随父母调动而转学到内地,河南的一个平原小县城-扶沟。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妈妈领我到新学校报到的情景。这所学校就是县重点中学-城关镇一中。

走进学校大门向左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幢三层的教学楼,与教学楼并列的是一排平房-老师们办公的地方。穿过教学楼的廊道,映入眼帘的又是一排带粗厦的平房-校领导的住室和办公处所,穿过这排平房,就是一片广阔的操场。操场上有单杠,双杠,蓝球架,乒乓球案等体育用具。操场的右方是一个半园形的弓门,走进弓门,又是两排平房-学校老师的住室,不过,现在都已盖成了教师住宅楼。

两排平房的前面是一座城煌庙,它是扶沟唯一的名胜古迹。房椽上是用黄褐色的琉璃瓦粘贴而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整个建设气势庞大而宏伟,美丽而壮观,只是不知建于何年何月,很是破旧不堪。房上青蒿有一米之高,每到春天,显得葱郁而苍翠,到了秋天,显得枯萎而萧凋。仿佛那“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真是“野火烧为尽,春风吹又生。”那青色的砖瓦虽破旧,却仿佛一本陈放多年的线装古书,但那造型和雕刻很精巧,是现代建筑不可比拟的。房沿的四角有四条小龙,口含玉珠,鼻头向天,很是神气。房沿四周俯卧着一些说不出名字的怪兽,很是活龙活现,让人叹为观止。只可惜都很陈旧腐朽,有些饰物都磨去了光泽和形体。这一方面是因为年代久远,风雨剥蚀,另一方面是因为没有受到保护而遭人为破坏的缘故。从现地迹象来看,就象一座破败的古庙,没有什么价值而言,但它毕竟是古人留下的遗物,总有一天,它会放出自己应有的光芒。

听姥姥说,黄河发大水那年,就属这座破庙的地势最高,因而保全了许多人的生命。但是解放后至今,政府一直没花资来重建或修补它,不知是太不起眼还是无可观赏价值?,只是在庙前的一个白色的木牌上刻有三个繁体的黑字-城煌庙。从那些青砖溃败,破损,褪色的程度可知,此庙历史久远,至于有多么久远,还须从扶沟县志上查找。

推开那扇沉重的暗红色的大门,里面有一种潇杀的阴气。房梁很高,使空旷的屋子越发显出一种冷森森的气息。房屋的四角是一些密密码码的蜘蛛网,一些不知名的小虫被网在其中,早已风化成了硬壳,地微风中悠悠荡漾....

由于学校的住房很紧张,一些从农村来上学的女生没地方住,学校就暂时把此庙作为女生宿舍。空荡荡的屋子里是一排排用砖支起来的木板床,除了这一排床,屋里就再没有其它用具,真是简陋而寒涩。听住校的女生说,夜晚的老鼠经常从她们耳边蹭过,吱吱的叫声成夜不断,除非是瞌睡至极,否则是难以入眠。冬夜寒风从四角的空隙呼呼穿入,夏夜的蚊子嗡嗡作响,大草蚊子隔着蚊帐也能把人咬得生疼。屋内阴暗而潮湿,的确是滋生蚊子的发源地。我家住在县城里,就免受了住校的寒热之苦。

无论是在教学楼前,还是宿舍房前,都铺着洋灰水泥小路,路旁栽满了修剪整齐的冬青,无论春夏秋冬,都给人一片昂然的生机。特别是教学楼前的四棵垂柳,一到春天就吐出了嫩绿的苞芽,在春风的吹拂下,摇摆着柔软的枝条,仿佛在向你招手致意。我一进入校门,就被眼前这美丽的景致所吸引。这所学校是城里最好的一所中学,无论是从升学率还是从师资配备上都是一流的。于是在我心里,既有一份欣喜,又有一份忐忑不安,它会接受我吗?

当妈妈领着我走进教务主任办公室时,教务主任拿出三份试卷(语文,数学,英语),让我在三个小时内做完。我想,凭我原来的成绩(在全级段都是数一数二的),考试对我有何而难?可是当我拿起试卷,就傻眼了,英语有好几个单词都默不出来,数学有两道大题都不能完整地做下来,语文还好,没有特别疑难的地方。当我走出教务主任办公室,我的心象十五只吊水桶-七上八下,教务主任对妈妈说三天后来听候通知。

三天后,妈妈领着我去看考试结果。语文85分,数学59分,英语48分,三门中有两门不及格。看了成绩,我的心忽地一沉,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心想:“完了。”教务主任表情严肃地对妈妈说:”边疆回来的学生,的确基础很差。如果考试三门及格,我们还可以考虑...“她说到这,没有再说下去,言外之意,我是不能被接受了。妈妈又哀求教务主任说:“我女儿在那边学习成绩是非常好的,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我也是老师,我知道那里的教学程度要比这里的浅的多,不能怨孩子。我的孩子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不出半年,她一定能撵上这里的教学进程,希望你们再考虑一下,收下她吧!”

教务主任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表情严肃,神情里透着威严,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对妈妈说:“你是老师,很好,那你更能明白升学率对一个学校意味着什么。我们是重点中学!现在从边疆回来的学生很多,程度都很差,又都想进入我们的学校,那不严重地影响了我们的升学率吗?你说你的孩子学习很好,可并不怎样,连及格都不曾达到,怎能说到好上?这没有什么考虑的了,校长我们几个都讨论过了,你的孩子不能接受。”可恶的老太太把妈妈说得无地自容,我也为自己感到羞愧,我为什么考那么少呀?让妈妈为我而受辱。

妈妈见与那老太婆再无商量的余地,就带我走出了学校。我想真是彻底地完了,伤心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妈妈见我头耷拉着,神情沮丧有样子,安慰我说:“不用伤心,她们说得有她们的道理。不过,我想办法一定让你上这个学校。”听了妈妈的话,我的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都有。还是妈妈最能理解女儿。若能进入这个学校,我一定努力把成绩赶上去,给妈妈争口气。

刚好在我们住的那个大院里,有一个一中的老师,也正好教初二。妈妈拉着我掂着礼品,亲自去拜访了这位老师,就是后来我的班主任凌老师。妈妈央求凌老师看在邻居的面子上,去向学校说情。妈妈又向凌老师保证:不出半年,我的成绩一定能赶上去,不会为学校抹黑,更不会拉班集体的后腿,凌老师似信似疑地勉强答应妈妈的请求。后来,学校看在凌老师几十年教龄的面子上,答应接收我,可有一个条件,必须退到一年级。我坚信我有能力在半年内赶上二年级的课程。妈妈又去找凌老师:“先让孩子上你的班吧,先试半个学期,若孩子成绩进不入前十名,就退到一年级,好吗?”凌老师犹豫了半天,才说到:“那好吧。”

不管怎样,凌老师总算答应了,我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就这样,我进入了凌老师的班-二年级二班。

第二天,凌老师领我走进教室,向同学们介绍了我的情况,让大家在学习上多帮助我。我不敢抬眼看讲台下那五十多双亮晶晶的眼睛,但我隐约听见有同学用鄙咦的口气小声说:“又是差生!”我心里隐隐作疼,但我已暗下决心,在半年内一定进入前十名,不能让他们小瞧我。后来,我被安排在最前排右角靠窗户的位置。我知道,这是最不好的位置。没有什么,能进入这个学校我就心满意足了。我要发奋努力,期中考试一定让老师和同学们惊诧不已。

我进入这个班时,已是深秋季节,已经开学二个多月了。而在这两个月中,我随父母凋动整天外于不安定的环境之中,拉下了许多课程,特别是平面几何,是一门新课,抽象而又不易理解,前面两章都没学,后面就象听天书似的。尽管我在课堂上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课后又很用功地背那些公式,定义,可第一次考试还是不及格。凌老师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你要努力呀!”我苦恼不堪,我已经很努力了,我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既便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在厕所里,我不是背英语单词,就是背几何定律,晚上下了晚自习,还要再学一个小时。老师们都说要勤学好问,我也曾几次去问过老师我所认为的难题,老师却说:“这不是我们刚讲过的吗?很简单呀!”办公室里的其它几位老师都向我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是呀,这是刚讲过的类型,我怎么忘了呢?我羞愧地低下了头,就赶紧跑了出去,以后再也不敢去问老师了,自尊心使我不堪忍受老师们那奚落的目光。可我不会怎么办呢?我垂头丧气,坐在座位上暗自落泪。

这时,一个大眼睛的女孩,轻轻地走到我面前,微笑着说:“怎么?这次小考没考好呀,让我们来仔细分析一下,好吗?”我感激地望着她,擦干眼泪,把试卷拿了出来。她指着一道道错题开始对我耐心细致在讲解。我感到她的讲解比老师的讲解更容易使我接收。既使有听为明白的地方,我又重新问她时,她仍不厌其烦地再讲一遍,从不说“这么简单的题,你都不会呀?”讲完所有的题后,她给我总结道:“你主要是前面的公式,定律没有记牢,所以在后面的试题中不能运用自如。不过,这不要紧,你可以通过做大量的习题来加强对公式定律的记忆。试题做得多了,这些公式定律自然而然就牢记在心里。我这里有一本习题集,你可以拿去参考,不会的问我,若我们都不会的,去问老师。”她跑回自己的座位,拿过来一本《初二平面几何习题集》,递到我手中。一种说不出的感动益满我的全心。望着她那双明亮而清澈,和善而朴实的大眼睛,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从此以后,我们就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她就是初中时代给予我帮助最大的朋友--杜香梅同学。

她家在农村,父亲在县机械厂工作。她跟随父亲来到县城上学,住在父亲的厂宿舍里。机械厂离我们学校很远,可她每天都是早早地来,晚晚地归。特别是上了二年级,每天都有早晚自习,早上天不亮就得来到学校,晚上很晚才回到家里。她住的那一片就她一个学生。她说,有时放学晚了,走在路上,她很害怕,总感到有一个人在后面跟着她。她说有次与她同宿舍的女职工回家去了,屋里就剩她一个人,半夜里忽然听到有门窗的响动声,吓得她穿上衣服就往外跑.....听了她的话,我也为她担心害怕。刚好妈妈的学校分给了妈妈一间住房,我就与妈妈商量,让香梅陪我住。这样,我既在生活中帮助了香梅,香梅也在学习中帮助了我。妈妈欣然同意。我告诉了香梅,香梅也非常高兴。于是,我们俩早出晚归,形影不离,真正成了互帮互助的好朋友。

在香梅的帮助下,我的几何成绩有了很大的提高。连凌老师都笑着表扬我:“这一段时间,你进步很大呵。”我并不以此满足,暗暗发誓,这次期终考试一定要考到全班第一名或第二名。由于目标太高,而我此刻的成绩只占中等。有时,不免有点灰心丧气。香梅看出了我的心思。和颜劝我道:“谁能一口气吃个胖子呢?学习须循序渐进,还须有与困难斗争的自信心,在这个水平上,你再加把劲,我相信期中考试你一定能进入前十名。”听了她的话,我感到力量倍增,又加上当时张海迪的事迹传遍校园内外,更为我增添了学习的力量。我和香梅坐下来,为我们自己订了一个切实可行的学习计划,除了上课认真听讲,下课按时做完作业外,晚自己回到家后,必须做完十道中难度几何题,才能睡觉。夏天酷暑难耐,蚊子嗡嗡叫,可我们谁不做完,谁也不愿去睡觉。冬天寒风刺骨,脚冻得象蚂蚁咬似的,但必须完成学习计划才肯上床。

由于边疆与内地气温相差大,造成我水土不服,夏天时,全身起一种很痒的大疙瘩,一挠就烂;冬天时,手脚都冻烂,妈妈为我买来好几种冻疮膏,又用些土方擦洗都无济于事,最后,手冻得连笔都握不住。给我的生活也带来了极大的困难,上厕所时扣不上皮带,穿棉衣时扣不上扣子,幸亏了香梅,与我朝汐相处,我所不能干的事,她都帮我干,仿佛我的左右手。每每想起这些,仍令我对她感激不已。在这平烦而又单凋的学习生活中,我们建立了真诚而深厚的友谊。直到现在,这友谊仍如淡淡的花香缭绕在我们之间。

就这样,二年级的上半学期,在紧强和忙碌中度过了。期终考试一公布,我竟然名列全班第九,杜梅第四。凌老师在念到我的成绩时,微笑着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不仅仅是惊诧,更是赞赏。这时候,我想到了妈妈,我总算为妈妈争了一口气,让妈妈在凌老师面前没有失信。当然,我更感激的是香梅,正因为有了她的帮助,我才会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下了课,我们俩高兴地在大街上转了一圈,简直无以用词汇来形容我俩的喜悦之情。

春节时,在大街上,凌老师碰见妈妈,赞不绝口地说:“你女儿真行,是个好学生。”我看见妈妈的脸上露出了欣尉的笑容。

自从期中考试我在班内考了第九名后,各科老师都对我刮目相看,同学们也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我成了大家共认的班内尖子生。我的自尊心大大提高,信心十足,争取在期末考试进入前五名之列。

初二下半学期的一次代数小考中,大家成绩普遍很低,由于题难的缘故,只有两个人及格,我和香梅也没及格。香梅哭丧着脸说:“我怎么回去向爸爸说呢?”我劝尉她说:“又不是你一个人成绩不好,大家都是这样,你向你爸解释清楚,不就得了。”可她回家后却对她爸说她考得很差,代数不及格。她爸听后很伤心。她回来又对我学,她把饭端到她爸跟前,她爸连看也不看一眼。她又很伤心地对我说:“我担心爸爸不让我上学了。我们家就靠爸爸挣钱,不仅供养我上学,还要供养弟弟,妹妹上学。”我也替她着急:“其实你应向爸爸说明实情。”第二天,她嘣嘣跳跳在跑到我面前,高兴在说:“我对我爸说了,我的成绩虽不及格,但并不是最差的。我爸还高兴地给我买了大西瓜,西红柿,还有糖果。”看着她那孩子般的神情,我也不由得笑了。跟她在一起,真是乐趣无穷。期末考试,我在班中第四,她第二。

中招考试很快来临了,我们日夜奋战,都希望能考上县重点高中。可是她却被西华师范录取了。因为她第一志愿报得是师范院校,否则她也可以被县高中录取的。她说她的家庭条件比轻困难,希望能早点出来工作。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们都禁不住哭了,两年间的朝汐相处,形影相随,使我们难分难舍,这一分手,见面的时间就很少了。她后悔没报县高中,我后悔没报师范,否则,我们不是还可在一起吗?我们发誓用鸿雁传书来表达我们之间的友谊长存。高中二年级,我因病休学半年,她频频给我来信,鼓励我坚持学习与病魔抗争。看到她那熟悉的字体,我仿佛又回到了初中时代,她那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仿佛在殷切地凝视着我,给我以尉籍,给我以希望,她的话语又响在我的耳边:“病魔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自已丧失信心。”

两年后,我考上了省会校,她也于西师毕业,分到一所乡中学。后来她又报考了河大专科函授班。我工作后,她也凋入了县进修学校。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联系着,最让我们怀念的就是那段岁月--天真烂漫的初中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