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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初恋



那年,肖杰高三。

日子一如既往“三点一线”式地进行,枯燥而乏味。坐在座位上,肖杰听着同学们奋笔疾书时发出的沙沙声,觉得并不悦耳,也无法即刻投身于这静谧而紧张的晚自习题海大战,眼光始终在书本和前排的段忆背影之间游离。这是他保守了三年的秘密,从未敢表露出任何蛛丝马迹的青涩秘密—他暗恋着她。

这事儿得追溯到三年前。那时他刚从农村升学来到城里上高中,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大城市,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大开眼界而激动不已。然而,城市的繁华使他欣喜羡慕之余,也使这个来自贫穷落后山村的大男孩开始越发自卑、孤僻。在高中,他没有了初中时那样的优越感,不再像是在那个小镇学校的第一名,老师们的得意门生。在这汇聚了四方精英的校园里,他只是一个其貌不扬、成绩平平的大男孩,并不惹人注目。这种失落感也让他顿悟,其实世界很大,自己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肖杰似乎也开始认为,尚未触及的高中生活带给他的不过是一段不会再想起的回忆,平静得如湖水般没有一丝涟漪。不过,这只是他在认识段忆之前的想法。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校园,再加上一群陌生的人,原本就有点儿内向的肖杰,显得更加腼腆局促了。就连第一次班会的自我介绍这么简单的事儿,都让他紧张得心跳不已,像赴刑场般需要鼓起生平最后的全部勇气才能站起来面对同学和老师。介绍完自己后,他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火辣辣的,心里如压着的巨石着了地。看着同学们神采飞扬的精彩演说,这腼腆的性格缺陷使他越发自卑局促起来。当段忆自我介绍时,他怔住了。那个如他有着腼腆性格的女孩,在他看来是一个天使。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使他更加尴尬不安,不敢对望那张脸,只是偶尔紧张地瞅一下后迅速转移视线。其实,他完全没必要如此,因为并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他说不出自己为什么对这个女孩格外关注,只是觉得她与众不同,那种无法言说的力量正吸引着他。



不知是高中学生因为日渐成熟而导致情愫悸动起来,让老师不甚放心;还是老师过度放大了早恋的生存能力,视其为洪水猛兽。他绝对不允许男女生同桌的,把教室隔离成了男区和女区,似乎是要把早恋这洪水猛兽扼杀在摇篮之中。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老师的措施适得其反了。或许,他设置的铜墙铁壁般的早恋围城,对于那群处于叛逆期的少男少女却是一个致命的诱惑,越发让他们渴望能进城看看去。

第一次安排座位,让人遗憾的是肖杰没能有机会与她在地理位置上靠近。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第一次月考肖杰的成绩很好,因此按老师的政策,在调整座位时,有了很大的主动权。他故意选择了可能离她比较近的位置,后来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甚至可以说是精确的,这也使得他暗自兴奋了好久——她坐在了他的前排。虽有不能突破老师法令而并排同桌的遗憾,但这在那时也已是最理想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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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杰与段忆的正式接触便从这时开始了。她如他想的那样,文雅,腼腆而又不失活泼。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这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如徐志摩笔下的那朵水莲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美丽动人。那段近距离接触的时光,后来被肖杰理所当然地定义成了高中最难忘最有意义的回忆。那时,他总找机会与她接近,总是拿交流学习做幌子,其实只是想找她聊聊天而已。每天晚饭后,他总是以追快的速度赶到教室去。其实那并不是去学习,因为他发现,她不住校,一般情况下都仍旧留在教室里。那时,教室里的人比较少,他总会抓住“偶然”的机会跟她聊聊天,闲扯一番,装作跟一般同学闲谈一样。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他慌乱的眼神,也未发觉他平时是不跟其他女生说话的。她就是这么特别地存在于某个人心中,却毫不知觉。

有一次,他晚饭后刚回教室,她叫住了他,请教一道英语题。他本来是会的,可当听到自己的同桌们在后面小声地开他俩的玩笑时,脸不由得一下子火辣辣的。做贼者总是心虚的,他把头低到可以低到的最下限位置,生怕她发现自己已红到耳根的脸,仍假装镇定地认真看题,给她解说一番。其实,那时他连斜瞟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自顾自地说着,就连自己在讲什么都不知道。说完就飞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悸动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生怕别人窥见了自己的秘密。后来,这个场景总会不自觉地在肖杰的脑海里重现,每当这时他总是嘲笑自己当时的胆小和腼腆,但却总是在回忆完后又暗自幸福的一笑。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着这个故事,因为他始终觉得,这是那场初恋故事里最青涩而甜蜜的回忆。

肖杰越发深陷暗恋的深渊而不能自拔,他有时很疑惑,她到底是哪儿特别而让自己痴迷呢?但却总是不得而知。也许,爱情总是这般神秘,来时让人措手不及,也毫无根据。他便安慰自己道,要是能说出理由来的爱情,那便不是纯粹的爱情。当这感情经过两年多的沉淀后,俨然已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爆发。然而,它并没有爆发。因为他是一个腼腆而自卑的男孩,对于他来说,这也注定会是一个悲剧。他的任何情感只会压抑在自己心底,不会像身边的朋友那般去炙热地表白,然后或幸福地牵手,或绝望后重新开始。在他心里,她似乎就是这十九年来寻觅的公主,渴望去守护一辈子的天使。但他却没有勇气说出来,他认为自己只是一只青蛙,悲剧就在于这只青蛙并不是王子,而是只像极了蛤蟆的青蛙。其实,这或许是他太过于自卑了。不过,他始终相信,爱情可以让对方变得高不可攀,让自己变得卑微不堪,正如沈从文先生给他的爱人说的那样,“我的自卑,是觉得如一个奴隶蹲下用嘴接近你的脚,也近于十分亵渎了你的美丽”。

后来,随着高考的临近,他的这种情感愈加强烈,似乎害怕毕业的分别将会成为永别。青春也许就这般喜剧中参杂着悲剧,给他开了一个悲苦的玩笑。或许是高考的压力太大让人无从倾泄,也或许是同学们沉淀三年的感情开始集体爆发,班上的恋人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了十几对。这不由得让人开始嘲笑老师先前精心构筑的坚不可破的围城。然而肖杰却没有了去理会这些的力气,他正沉溺于自己构筑的牢笼里,陷入深深的忧郁之中。他和她的一个好友成了恋人。其实,他并不是喜欢他,而是当陌生的感情措手不及地来临时,腼腆而孤独的他没了拒绝的勇气。他和段忆的朋友关系似乎也从维系了,从这时开始疏远起来。恋爱并没有给他带来幸福,在这只有恋没有爱的感情纠葛中,他更是深深的自责。有时,他强烈地渴望能够如以前那样跟她一起聊聊天,可这俨然已成了他的一个奢望。他再没有去找她闲侃的勇气,甚至觉得在她面前,自己更加卑微了起来,连原本的青蛙模样也变得更接近蛤蟆了。

当他完全从这段错误的恋爱中走出来时,高考已经结束,再见也成了真正的奢望。



高考成绩公布后,他并没有解脱的欣喜,成绩不是很理想,只能上一个二本院校,跟重点已再无缘。她或许比他更低落吧——她落榜了。于是,他去了北方上大学,而她选择了复读。

此刻,他们虽然相距千万里,但南北相隔的千山万水并没能阻挡住肖杰那份思念的翻山越岭。他也明白,或许她已将他忘记,那个曾经跟她偶尔聊聊天的腼腆男孩,不过是她生命中一道并不引人注意的风景。但他却无法忘记,他的初恋,那个令他上课经常开小差的天使,那个令他甘愿卑微的公主。

大学里,肖杰像是变了一个人般。他不再那般腼腆,而是强迫自己开始健谈起来;也不再如高中那般自卑,并且还如愿竞选上了班长,这使得他的信心又陡增了几分。大一是忙碌的,他总是在忙着组织班级的各种活动,奔走于辅导员、班主任、同学之间。这也使他觉得十分充实,忘记了想家,忘记了曾经的那些苦难。然而,他却无法忘记藏在心底的那个天使,这总让他感受到夜的孤独。于是,他迷恋上了写诗,把夜写得孤凄哀婉,把思念写得隐晦含蓄,把爱抒发得淋漓尽致,以排遣心灵深处那不为人知的孤寂。

大学里到处都散弥漫着浪漫的气息,肖杰却没有感受到。他也不敢去感受,生怕这会触动那根心弦,让他觉得更加孤独。心的空间是有限的,装不下那么多人。那个天使已经占据了这个空间,即使是后来班上公认的班花向他抛出橄榄枝时,他也刻意回避了。他告诉自己,爱的心很狭隘,只容得下那么一个人。但是,他也不敢联系她,即使早已从朋友那儿打听到了她的电话号码,也只让它静静躺在自己的通讯录中。他明白,自己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干自己想干的事儿,而她却没有,也不能。她在复读,还要再一次冲击那座通向象牙塔的独木桥,需要安静地学习。于是,他此时也只能与她保持隔离状态。然而,肖杰却忍不住偶尔通过他们一起复读的同学口中委婉地探知她的近况。

她高考结束后,他终于鼓足勇气给她打了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依然那样熟悉。他抑制了内心的激动,假装开玩笑般地怂恿她到他的这个学校来上学,尽管这个学校不是很好,但是狭隘的私心还是逼迫他说了一个美丽的谎言,吹嘘这儿多么多么的美好,以吸引她。其实,这是他的爱情阴谋,也是内心强烈的渴望。然而,现实毕竟是现实,她选择了省内的一所大学。于是,天涯再次成了肖杰的眷恋,无法改变,他只能这秘密沉淀在自己的诗中。他只希望有一天,她会偶然看见这些诗,偶然发现自己曾是一个天使,偶然想起那个曾暗恋过自己的男孩,这就足够了。

后来,他刻意保持着与她的联系,似乎是怕她忘记了自己。只是还如以往那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秘密。即使是大学即将结束时,他也始终维系着这不疏不密的联系。他安慰自己,也许这淡淡的关系,浓浓的感觉,比那些花前月下的要更高雅,未沾染一丝俗气。这应该是超越三界之外的爱情吧。



现在,肖杰正努力改变自己,让自己足够优秀,为美好的明天在不懈奋斗着。他不再想做那只像极了蛤蟆的青蛙,而是要让自己变成一只像极了王子的青蛙。因为他相信,在某个春天的某个城市的某个街角,他会邂逅一位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