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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诺和枫一的故事

轻轻拨动琴弦,指尖里弹出了吟唱了几十个世纪的忧郁旋律,淡淡的忧伤溢满了这个泡沫般的夏天。他闭上了疲惫的双眼,怀里躺着的依旧是那吧陪了他十多个春秋的老吉他,困倦的身子靠在树上,树荫为他遮住了灼热的光。

“枫一——”

他抬头,一袭纯洁的白和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味道,纯纯的笑,比阳光还要温暖。

一、依诺

依诺就读于A市B大学C专业,是一个单纯的爱幻想的女孩,一个都市很少见的清纯的女孩。依诺执着于她的小说,因为那里她可以塑造一个她想要的世界,然而依诺总是觉得自己的小说缺了点什么,写了将近几十年,却永远写不出让她满意的小说,无论在情节上还是在文字上。大学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依诺在这里认识了不少的写手。与他们相比,依诺总是觉得自己的文章显得很幼稚很天真,她一边羡慕他们成熟老练的文笔一边对自己感到气馁与不安。依诺崇拜的那个写手告诉她,想要把文章写好最好是亲身经历,经历过后写出来的文章更有说服力更加深刻。

亲身经历?像往常,依诺走在喧闹的天桥上,希望能捕捉到一丝灵感,然而喧嚣浮华的都市除了匆匆的影子什么也没有留下。七月的阳光懒懒得耀人们的头顶,依诺不喜欢打伞,任由那灼热的光啃着裸露的皮肤。

不远处枫树下,依诺看到那个大男孩丝毫不为那些烦躁的身影所动,手里握着那把吉他,那样专注,忧郁的光环锁住了她,在这悲伤的季节里,感伤了一整片的空气,依诺紧紧地盯着他,枫一的脸在她的脑海里渐渐清晰了起来。

依诺和枫一在同一个村子里长大,从幼儿园到初中一直都是同班同学,相识了十多年,他们从来没说过话,那时候的他们都是安静单纯的乖学生。依诺印象里枫一几乎从不跟女生说话,一说话就脸红,像个腼腆的小姑娘。

依诺看着枫一,眼睛一亮,突然间有了想法……

二、枫一

枫一有一头飘逸的适中的头发,他喜欢穿着黑色T恤和牛仔裤,一副酷酷的样子,枫一是一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男孩,他想只是没碰到一个可以让他说话的人而已。以前的枫一理平头,穿着土里土气的衣服,是个很懂事很害羞的男孩,不同的环境总能把一个人塑造成不同的形象。

枫一读书的时候成绩很好,初三的时候考进省重点高中。在他憧憬美好未来的时候,一场车祸夺去了他父母的生命,就在他们急着从外地回来要为儿子庆贺的时候,枫一一下子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本来家庭条件就不好的他只好寄居在伯父家。那个悲伤的连风都要哭泣的夏季,枫一收拾了行李,踏上了流浪的征程。除了他伯父一家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依诺来到这个大学的时候,枫一已经在“人生酒吧”做了四年的调酒师,调酒成了枫一除弹吉他外最有兴趣的一件事。闲暇的时候,枫一便在那个绚烂的舞台上弹吉他拨弄那忧伤的曲子。

枫一居住的世界不是一个纯洁的世界,周围作恶的人、邪邪的空气、混乱的空间,所有的所有令人厌恶却又不得不接受。在枫一眼里,只有那棵枫树下的那一小片空间没有被邪恶所污染还是纯净的。

依诺的出现刺痛了枫一的眼,就像她突然间又把他带到了从前那个纯纯的、干净的世界一样。

三、那个世界

烂醉的酒吧,疯狂的舞池,邪邪的空气,妖艳的彩灯使一切显得更加的狰狞。吧台上,枫一修长的手指握着酒杯,透明的高脚杯内红色在晃动。

“枫一——”一声怯怯的叫唤,枫一转顺着喊声望过去,一袭与这个世界极不相称的纯白色出现在他的眼帘。像阳光一样,赛过糜烂的彩灯。

“怎么是你?你来干嘛?”枫一蹙紧眉头,冷冷地问,这不是她应该来的地方。

“很意外是吗?”伊诺没有听出他口气里的不高兴,调皮又兴奋的问,“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呢?听我同学说很好玩是吗?”

“好玩?!”她居然能用很轻松的口气形容这个地方,枫一苦笑,“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为什么啊?”她嘟起嘴,一脸的不高兴,为什么别人都能来。

枫一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是啊,凭什么别人可以来她就不能来啊,她来不来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那你就坐吧,不过我没有时间陪你!”他冷冷的转过身,给她留一个冷漠的背影,伊诺一愣,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伊诺的眼瞄向疯狂的舞池。跳动的摇滚乐符震得她的心脏也扑通扑通地跳着,扭曲的身体,五彩的头发,各种各样的人在她纯洁的眼里闪动。都是些有故事的人吗?她的好奇心被深深地挑起。明亮的眼一闪……

­

“介绍我的朋友?”枫一一愣,她到底要做什么?她跟他根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啊!他的世界是完全灰白的世界,一个浑浊不堪的世界,一个现实无奈的世界,那不是一个适合伊诺这样纯净的女孩的世界。

“对啊,可以吗?“伊诺带着哀求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让人不忍心拒绝,”我只是想去适应你们的世界,我只是想多认识一些人!”

“那很容易啊!你在学校就可以认识很多人啊,为什么非要在社会上找,我不同意。”枫一口气很强硬,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伊诺委屈的低下头,这么小的事都不愿意帮吗?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用这么冷漠啊?她失望的泪水差点溢出眼眶。

“枫一——”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突然响起,伊诺抬起头,站在面前的是一个留着长长头发的男孩,他的个子很高,身子很瘦。一张俊气的脸映出他玩世不恭的慵懒的生活态度。他的眼角有一道浅浅的伤疤,全身上下笼罩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沧桑。身后还带着一群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兄弟。

“浩歌。”枫一沉沉的应了一声。

“这位是?”那声音带着点阴笑。

“我一个老乡!”枫一不安的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兴奋的伊诺。

“哦,枫一的老乡啊!”那个叫浩歌的男孩凑过脸,紧紧地盯着她,问:“你是做什么的?”

伊诺的眼不眨一下,依然是纯纯的笑,“我叫伊诺,在附近读书。”

“哦?还是大学生呢,幸会幸会!”他拉起伊诺的手,枫一心里一颤,伊诺却很大方的和浩歌握了手,一点也不猥琐。

似乎是很自然而然的,伊诺和枫一整个圈子里的朋友都混熟了。他们有什么节目都会叫上伊诺,除了那些他们知道不应该让外人插足的事。枫一从来不明白,曾经那么单纯那么害羞的伊诺怎么会是如今这个样子?他更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定要进入一个原本不该属于她的世界,一个让枫一厌倦了的冷漠残酷的世界。

浩歌认伊诺做了小妹,于是大家见了伊诺都恭恭敬敬的。浩歌对伊诺很好,他不许他任何人欺负伊诺,但是即使浩歌不说,也没有人会对伊诺怎么样,因为这里边的每一个人都那么愿意跟伊诺说话,都那么愿意保护她照顾她。

伊诺变了,她的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白粉,嘴唇上涂了一层性感的红,卷了的眼睫毛,修了的指甲,浩歌给的时髦的衣服。所有的一切在枫一眼里显得那样的刺眼,那不再是那个纯纯的伊诺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庸俗的让人可怜的女孩,枫一想。他决定再也不去管伊诺的事了。那个纯洁美好的世界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伊诺能感觉到枫一对自己的冷淡,他讨厌我了吗?她低垂着虚假的睫毛,看着镜子里显得有些妖艳的自己,浓妆艳抹遮不住脸上深深的忧伤。

四、真相

又是一个多情的秋天,街道上,依旧是不厌其烦的喧嚣热闹着,人们的生活照旧,一切照旧,只是那些裸露的胳臂不经意间被长长的袖子遮住。稀稀落落的树木上,叶子和树干演绎着一段段生死离别的动人故事。

枫一的指尖轻轻拨动,忧伤的旋律便飞了出去,溢满了整片空气,一种苦涩的味道。秋天的正午,太阳把光线拉的好长,阳光洒落一地。整个城市都显得那样的哀伤。

“是谁在思念着谁?是谁在逃避谁?是谁在吟唱四季的忧伤?”哀怨的音符似乎要诉说着什么,那样的小心那样的认真。枫一的思绪又被拉回到前一天:

永远是那么阴森的酒吧,枫一晃动着手中的酒杯,有一个月了,不对,又像是有一个世纪了,总之是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了,伊诺都没有再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应该不是!枫一为自己的杞人忧天感到好笑。也许只是终于看清了这不是属于她的世界,所以回到她原来该待的世界去了。这样也好,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枫一——”枫一抬起头,浩歌一脸忧虑的站在了眼前,“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伊诺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手机关了,学校我们又进不去,你有见到她吗?”浩歌靠着枫一坐下。

枫一摇摇头,浩歌真的很关心伊诺,可是她怎么都是要回去的啊!

“有一段时间你总是在躲避她,她很伤心呢!”浩歌的眼直逼枫一的内心。

枫一一怔,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得含糊的应了一句:“有吗?”

“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浩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是你把她带到我们身边的。所有人不管事男的女的都会喜欢她的。她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她拥有一个我们所没有的世界,一个我们很向往却只能止步的世界,简单而又纯净。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跟她说话的时候,才能感觉到真实的自己。她总是小心翼翼的重拾每个人心中的碎片,让人有种被释放后的轻松,虽然只是片刻的,但还是很满足。我们都喜欢她的那份纯真和善良。”

“可是她终于还是变了,变成我们世界的人。”

“仅仅看外表吗?我曾经问过她,她只是微笑着并不回答。她还是善良纯真的伊诺。”

枫一不语,一杯红酒下肚,他怔怔的望着从窗外投进的一束不起眼的光亮。

“如果你见到她,告诉她,我们都很想她。”

枫一从浩歌离去的背影里看到了另一个身影,那是一个沧桑寂寞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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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一的音符戛然而止,空气便似乎凝固了,又是那样的不带任何的情感。

“枫一”那一袭好久不见的白色又重新出现在他的眼睑,比眼光还要刺眼。太阳也羞愧的躲进云朵里。一抹灿烂的微笑现在那张苍白的脸上。

“好久不见了!”似乎声带被卡住,枫一无法发出声音,只有翕动的嘴唇传达了他想要说的话。

“好久不见啊!”伊诺在他身边坐下。

“他们都恩想你呢!”清清喉咙,他说。

“恩!”她点点头。

就像时间一瞬间停止,外界的吵杂声无法打扰两颗淳朴的心。枫一似乎能听见自己有力的心跳声和伊诺均匀的呼吸声。沉默,似乎一个世纪漫长。

一片榕树叶缓缓的飘落早伊诺的面前,伊诺的手心轻轻地捧住了它。

“多么脆弱的生命啊!每一片叶子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待他化作泥土时,所有的记忆也跟随着埋葬了,谁还记得他的存在。”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道歉的,也要对你说声谢谢。另外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枫一一愣为什么道歉了还要道谢呢?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想写一篇优秀的成熟的小说,可是一直苦于没有题材。我想认识更多有故事的人,收集更多真实的故事。后来我遇见了你,我想你一定有很多的故事,因此我主动找你说话。通过你我又认识了浩歌他们,我收集了好多的故事,接触到了那个黑暗的虚伪的世界,可是我又发现了生活在那个世界下的那么多颗善良的却又无奈的,他们都是那么的脆弱。我很自私的把你们心中的碎片重拾,化作我的文字,现在他终于完成了。对不起,我利用了你。”她把怀里的一本厚厚的杯子递到枫一的面前,“我好想这些字能变成铅字,可是我怕我等不到那天了,所以……”她突然,两眼放光,一脸的期待,说:“你能帮我吗?”

枫一看着他,心里一丝难忍的疼痛,心里莫名地不安。

“医生说我的时间不多,这病已经很久了,后来我就只能用浓妆来掩饰自己越来越苍白的脸,只是不想让别人担心。这次,我是偷偷的从医院跑出来的。”

她低垂她的头,低低的补充了一句,“我多想在活得时候能有一本自己写的书。”

“我不能帮你,这是你自己的愿望,要靠自己去实现。”枫一背上吉他,起身便走,伊诺看着他冷冷的身影消失在光线中,无声的泪水放肆的滑落。

五、陨

拖着疲惫的身子,枫一把屋内的灯打开。这是一间很小很小的房子,屋内的布置很简单,窗帘一天到晚的工作,防止不安分的阳光射入。然而即使没有窗帘,阳光也不懒得光顾这个阴暗的不显眼的角落。落寞孤寂似乎写满了整个房间。

一个星期的奔波,枫一好不容易联系了两家出版社答应看看伊诺的文章,而他也为此花了不少的钱。可是伊诺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枫一狠狠地把手机摔在了床上。出了什么事吗?她病情恶化了吗?他的心里一阵不安。他带上门,探听到伊诺所在的医院便向那个方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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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伊诺的身子像冰冻住,从头冷到脚,她吃力的呼吸着。床旁,是父母亲痛哭的声音。

都来了吗?所有她在乎的和在乎她的人都来了吗?可是似乎还有一个人缺席了呢!他是来不了了,他不会来了。她感到好累,真的好累,好想好好睡一觉。

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在病房门口戛然而止。枫一的眼定格在那张惨白的脸上,白的令人心疼。

“伊诺!”枫一缓缓的走到她身旁,握住她冰冷的手。

伊诺很艰难的朝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这回真的都来了,能看到所有自己爱的人,真好,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啊!

“我帮你联系到出版社了,你的小说可以出版了,你要忍耐住,不可以睡觉,要等着你的小说出版知道吗?”枫一呜咽着,泪水在他俊秀的脸上滑落,划痛了他的脸。

傻瓜,为什么要哭呢?只是想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就好了啦!只是很累啊!两滴泪不觉从伊诺的眼角溢出,不要哭,都不要哭了好吗?只是睡一觉而已呢!她缓缓的闭上眼睛,这一觉醒过来会是什么时候,到时候这些人还会在自己身旁吗?

枫一的手紧紧握住伊诺的手。这样也好,那是一个纯洁的不受一点污染的世界,在那里她会永远单纯没有烦恼的。

黄昏投下了苍凉的光圈,印红了整片天空,拉长了那道寂寞的身影。坟墓上,那一簇簇圣白的花静静的守望着幸福,悲凉的风静静地吟唱着一个季节的落寞。

伊诺,小说已经出版了,很是畅销,浩歌他们都说写出了真正的他们,现在那些人都已经不再惹事了,安安分分的出去做该做的事。可惜你看不见了,稿费我交给你父母了,他们把所有的钱都捐了出去。我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好好做我自己,那么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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